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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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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趙剛案子的是省檢察院的反貪局,局長姓王,寧川和老林頭兒選在了每周三的局長公開日去見了他。初次見面,並不算了解,看起來算是一個挺認真的人。

在寧川和老林頭兒講述事情的時候,他用筆記下了一些關鍵的時間和人,這讓他們覺得事情似乎有點了一些轉機。

“恩……”聽完他們的話,看著自己做下的記錄,王局長說道,“也就是說,你提到的寧航,也就是你的父親,曾經在十六年前是被以貪汙受賄罪名而審查,卻在審查期間自殺了。”

“他是被誣陷的。”寧川有些急切的說。

王局長伸手,示意他不要激動,“你所說的,畢竟是單方面的說法,我不可能聽你的說法就去做出判斷。”

老林頭兒拉了寧川一下,給他使了個眼色,他吸了一口,讓自己稍微冷靜了一下,也覺得自己有些激動了。

“寧航的死如果確實存在你們所說的被在審查期間被人害死,那麽有兩種可能,第一,他是無罪被人陷害而導致被人封口;第二,他可能是確實貪汙,在審查期間有意向交代更多人和事,來為自己將功贖罪,結果被人封口。”王局長分析道,“如果說他在審查期間確實是自殺,也有兩種可能,第一,自知有罪,悔恨自殺;第二,用他的死來保護什麽隱藏在政府中大蛀蟲,往往被他保護的人會許諾他一些要求。”

他說著看著寧川,“不可否認,這件事有這麽四種情況,或許我可以根據你講述你家後來的情況來排除掉第四種可能,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我只能說如果你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那麽除此之外,仍然存在三種可能性。”

雖然自己堅定的相信這一種結論,可是從客觀角度來說,寧川也不能否認王局長所說的這三種情況。

“在這三種情況裏,即使經過調查,找尋到當年拘留所裏的人,查明你父親不是自殺,那麽你還需要證明的,就是你父親是否貪汙。”王局長認真的說道。

寧川一下楞住了,看來他還是想得不夠仔細,只想著證明父親是被害死的,就可以真相大白了,卻沒想到這背後的事如此覆雜。

“那如果徹底去查當年貪汙這個事呢?”老林頭兒開口,“其實那時候很多組織部的人都知道寧航的為人……”

“我可以找人去查當年的資料。不過從你們的講述中看,那個案子在當時已成定局,證據確鑿,似乎沒有任何問題,如果有什麽問題,也已經隨著寧航的去世一起消失了。似乎沒什麽物證可談,除了物證那就是人證。”王局長說道,“老林你也是在政府幹了那多年的,也許我也該叫您一聲老領導了,你也應該知道,政府工作人員十幾年變動有多大,光是去找這些人,就是十分浩大的工程量了,更何況,即使找到,也難保這些人不會像你們之前找的那些人一樣,不願意出來作證。”

他說著合上本子,“你們得做好最壞的打算,那就是一切沒有任何改變,最好的結果,也就是證明寧航非自殺,想翻十六年前的貪汙案,並非易事。”

雖然事情又回到了一開始一籌莫展的情況,但是寧川還是十分感激的說,“謝謝您了,起碼您願意聽我們講完這個事。”

“最近趙剛的案子原本就十分覆雜,我們偵察組的工作也很繁重,不過我還是會盡量幫你們,一旦有什麽消息我會聯系你們,你們有什麽新的情況,也可以來找我。”王局長說道。

“真是……太感謝您了。”老林頭兒和他握了握手。

“看老領導對這事這麽上心,我也會多註意的。”王局長說道,末了補充了一句,“如果趙剛在審查期間,自己交代出這個事,那將是最有力的證據,可是審查了這麽久,我看他是沒證據的事絕對不會承認的。”

出了反貪局,寧川長籲了一口氣,“看來事情真的沒那麽簡單啊。”

“真是印證了一句話。”老林頭兒嘆道,“死無對證啊!哎!寧航,真是可惜啊!那些人,真是可恨啊!”白發蒼蒼的老人,聲音有些哽咽。

寧川也覺得鼻子有些發酸,伸手扶住他,“林伯伯,麻煩你一直陪我奔波了。”

“沒有物證,人證又那麽難找,趙剛這個家夥更不會自己交代這種查不出根據的事來。”老林頭兒擺擺手,“真是不知道怎麽辦了。”

歐陽和蘇媽媽之間的秘密電話,接通在某天下班後,蘇天天去托兒所接貝貝的時候,蘇媽媽的電話來了,“我告訴你哦,我今天聽了個傷心得不得了的故事,太悲情了!”

“什麽故事啊?”歐陽一時沒回過神來。

“我不是想去打聽寧川家的情況麽,想看看有沒有遺傳病什麽的啊,結果啊,原來他身世那麽悲慘啊。”蘇媽媽哽咽道,“雖然他爸是個貪汙犯,但是也算有點良知,自己自殺了,沒想到他媽精神失控也跳樓了,兩個孩子全是靠自己努力才有的今天。”

“你從哪打聽得這麽仔細啊。”歐陽忍不住佩服道。

“你大姨父和小若不都是律師麽,這種案例子資料很全的,不過他媽跳樓的事倒是我自己去打聽的,這個不屬於案例資料。”蘇媽媽說道,“你大姨父認識的人差不多都是幹這行的,其中就有一個是當時這個案子寧航的律師,所以他知道的比較多。”

“那……”歐陽想起之前從蘇天天那聽來的消息,“你沒聽到點關於寧川他爸可能是被人害的小道新聞?”

“難道是真的?”蘇媽媽提高了語調,“那個律師說當初在審查期間,關在拘留所的時候,寧航就一直說自己是清白的,結果沒想到他自殺了。”

“呀,看來還真是有點情況啊。”歐陽摸了摸下巴。

“他說他事後寧航的妻子一直來找他,想要上訴,可是上方壓力太大,也就不了了之了。”蘇媽媽說道,“我琢磨著有些事也說不準是真是假,有時候也覺得那些貪汙犯挺可惡的,但是呢,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比如他的妻子和孩子……”

“吶……”歐陽嘖嘴,似乎在這件事的八卦上,她的消息比蘇媽媽多,顯得有些自豪,“我聽寧川那天打電話回來給天天,對了,為了這個事寧川去了N市呢,總之,這事的真相是八九不離十,只是想翻案有些困難呢,一來時間久了,二來當時的人和事都很難去找了……”

聽完歐陽這一通情節詳細,故事曲折的敘述,蘇媽媽驀然發現,自己知道的……太少了!“原來故事是這樣啊!這倆孩子怎麽那麽可憐啊……”

“所以咯。”歐陽說道,“你該不會像舅舅一樣拆散他們吧。”原本她也不太看好蘇天天和寧川,覺得後者有些心理陰暗,況且看起來也沒多在意天天,後來被他那一吼,歐陽感動了,這樣的兩個人,不搞點奸情出來,多浪費啊!

“這個可憐的孩子,已經靠著自己的雙手在事業上小有成就了,相比那些有父母依靠還不知道上進的富二代什麽有本事多了!現在還要為了父親的事去奔波,如果在戀情失敗,那多傷感啊!”蘇媽媽抹淚。

雖然早先就預料到了舅媽會是這個態度,不過實際感覺更加銷魂!“這就是資源共享,八卦同樂的感覺啊!”歐陽忍不住要仰天大笑了,不過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讓她頓時僵住了。

“原來你們倆還資源共享,八卦同樂啊!”蘇天天抱著貝貝站在房間裏,看著陽臺上手舞足蹈的歐陽。

“這個……”歐陽咽了下口水,“其實,我和舅媽,是在……幫你們。”

“你能幫我什麽呀!”蘇天天瞇眼,“你幫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出賣你的表妹去替你的朋友上班!”

“……”歐陽解釋道,“那個是那個,這個真的是幫你……舅媽好象有打聽到寧川家的事呢,可能還能幫得上忙呢!”

“她能幫得上忙?”蘇天天想,她媽原來就是個書香世家裏明媚而憂傷的文藝女青年,認為愛情至高無上才拼死拼活嫁給了她爸,婚後的生活也就是沒事寫點小散文,小詩歌,搞點人文氣質的小活動,總之就是一個無所事事的文化閑人。

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歐陽把手機遞到了蘇天天面前,“吶,你可以問她嘛!”說罷立刻接過貝貝就跑。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蘇媽媽是如何應對了這個和她一起八卦的人突然變成了她們八卦的那個人的情況,撇清關系的歐陽就聽到蘇天天說道,“要是大姨父能幫上忙就最好不過了,那我去告訴他吧!”

她伸手捏了捏貝貝的臉,“嘖嘖,之前還說自己只是幫他帶貝貝,其他的事一概不管呢……”

蘇天天的大姨父顧鷗是N市的知名律師,和朋友合夥開辦的律師事務所在本省也是頗有名氣的,他自己本人已經很少接一些小案子了。

之前跟著蘇媽媽的好奇心,他也順便關註了一下寧航的案子,也沒太留意,這會蘇天天說出了可能是被陷害的情況,他就又找了自朋友李律師問了個詳細。

李律師說,當初作為寧航的辯護律師,時間不長,因為審查期間本身律師見犯人就有一定的限制,他記得當時很多證據對寧航都不利,加上貪汙案本身就不同於其他民事案件,主要是檢查院和反貪汙局負責,在審查期間,律師能做的事並不多,於是他只能自己連同寧航家屬提供的信息收集一些證據。當時事情鬧得很大,他也沒指望寧航能無罪,只想著能把罪行減輕,只是沒想到還未開庭,寧航就自殺了。他人一死,加上這個案子裏牽扯到的其他人又都罪證確鑿,一個個都認了罪,在這樣的大情況之下,寧航的事就十分棘手了。時任的新省長又要求檢察機關對這個貪汙案的處理要“快,準,狠!”所以死無對證的事,就徹底被壓了下去。

“我可能還留著以前的一些東西。”李律師說,“因為當時寧航的死我也覺得有些蹊蹺,加上他妻子後來一直求我幫忙,到最後精神失常,我也覺得挺難過的,所以就一直保留著。”

“那些東西可以證明寧航的清白嗎?”顧鷗問道。

“不完全。”李律師說,“可以證明有幾筆寧航收的賄賂是空穴來風,沒有根據的,但是有些證據……”他嘆了一聲,“搞得還真的算是‘鐵證如山’啊!”

“不過現在不同往日,趙剛也被審查了,應該可以找到突破口吧。”顧鷗思忖了一下說。

“貪汙這個事我還能幫上忙,其他的……”李律師攤手,“恐怕有心無力啊。”

“如果你當時去拘留所見過寧航的話……”顧鷗突然想到了,“在登記見他的時候,你應該記得負責看守他的獄警是誰吧?”

“這個……”李律師楞了一下,他倒是沒想到這個人呢。

在顧鷗和李律師的幫助下,寧川終於知道了負責看守他爸的獄警叫劉明,寧航出事後第二年,他就一路升職,仕途大好,後來辭職下海做了生意,去年年初因為稅務問題被審查,在拘留所裏待了三個月後判三緩五,現在正在緩刑期,在家老老實實待著呢。

寧川的到訪,無疑讓劉明十分吃驚,尤其是他酷似寧航的容貌,更是在他開門的一瞬間,踉蹌了幾步,才鎮定下來問道,“你找誰?”

這個動作寧川和顧鷗都看在了眼裏,看來眼前這個人,正是他們要找的人。

“劉先生是嗎?我們來找您的。”雖然這個人可能就是害死自己父親的人,但是寧川還是克制了內心的情緒,平靜的說道。

“是,我是,你們是?”劉明疑惑的看著眼前的人。

顧鷗遞上了自己的名片,“我是律師,敝姓顧,這位是寧先生,我們想問您一些事,方便進屋談嗎?”

接過顧鷗的名片,又看了看這個讓他心裏發毛的“寧”先生,他站在門口,有些失神。

“劉先生?”顧鷗叫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名片,這個顧律師的名氣他還是知道的。他側過身子,讓寧川和顧鷗進了他家的門。

即使因為偷稅的問題被查,罰了不少錢,可是劉明的家看起來還算是富足,可見他之前還是存了不少積蓄。

劉明的妻子給他們倒了茶水,就進了裏屋,關上了房門。

顧鷗從包裏拿出了一份關於寧航的簡單資料,上面附著一張他的半身照,這份東西放到桌上,劉明整個人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如果說之前看到寧川還只是小小的吃驚,這會就是徹底的震驚,“你們到底是誰?到底想幹嘛?”

被審查拘留或是在監獄裏待過一段時間的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有些木訥,往往神經格外脆弱,這一點顧鷗很清楚,再加上寧航又是他這麽多年來一直忘不掉的噩夢,更是讓他失控了。

見到這個情形,寧川也就坦白了,“我是寧航的兒子,我叫寧川,我聽說當初我父親在審查期關押在拘留所的時候,您是負責的獄警,是嗎?”

“是……”劉明臉色慘白,點了下頭,可又立刻擺手,“我只是看過他,我什麽都不知道。”

顧鷗對著緊張的他笑了笑,伸手拉他坐下,“劉先生,您不要這麽緊張,我們並沒有質問您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寧航在拘留所自殺的時候,您那天值班嗎?”

“我……不是我!”他又一次站了起來,“不是我值班,我不在,我第二天上班時才知道的,不是我,不是我!”

“那就奇怪了。”顧鷗說道,“我去查了當年的值班記錄,當時寧航出事後您還因為看守失職,被處罰了一段時間呢,雖然後來您工作挺順利的。”

劉明一下子僵住了,裏屋的門打開了,他的妻子從裏面走了出來,又小心的把門關上。和他相仿的年紀,不同與劉明的木訥,她的臉上帶著一點哀愁,“我丈夫現在年紀大了,又在牢裏待過一段時間,受了些刺激,時常記不清以前的事了。”

“那劉太太您記得那個事嗎?”顧鷗轉而問她道。

她搖了搖頭,“我又不是他,怎麽能記得,而且我丈夫十年前就轉行了,拘留所的事就更不清楚了。”末了又補充道,“況且以前拘留所裏的人那麽多,偶爾有自殺的也不算什麽特別離奇的事,也許他回來和我說過,也不是多能讓人記得的事。”

說著坐到了劉明身邊,伸手擦了擦他額角的汗珠,“不記得就不記得了,你那麽緊張做什麽,又不是警察,只是律師而已,也沒有說想不起來就犯法吧。”

顧鷗伸手把桌上的資料收了起來,“那劉先生想不起來就算了,我們也只是來了解一下。”說著起身,“寧川,看劉先生今天不太舒服,我們就先走吧。”

寧川也察覺到氣氛的異常,也跟著起身,“打擾您了。”

顧鷗向他們點了點頭示意告辭,向門口走去,走到門前,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子,“不過可能劉先生和劉太太平日在家不太了解外面的一些新聞,原省委組織部部長趙剛涉嫌貪汙受賄已經被隔離審查了。”

他的話輕描淡寫,劉明的眼睛明顯睜大了幾分,嘴唇也動了動,不過他妻子握住他的手腕,對著顧鷗笑了笑,“我們現在就是小老百姓了,對這些事也不那麽關心。”

出了劉明家,坐上了車,寧川開口,“看起來劉明確實知道很多事,不過他的妻子似乎想隱瞞。”

“確實如此啊。”顧鷗說道,“而且這個女人還真不簡單,話說得隨意,其實字字關鍵,我們並非任何政府機關授權,完全是個人行為,劉明即使知道什麽也沒有義務告訴我們,況且他的妻子還不想讓他說。”

“我真是沒用……”寧川有手抵住的額頭,覺得所有事情像一張網,把他勒得死死的,怎麽掙也掙不開。

“這不能怪你。”顧鷗說,“這種案子本來就難,我做律師這麽多年,像這種替去世的人翻案,或是打十幾年前的舊官司也都經歷過,倒還真沒遇到替十幾年前去世的人翻案這種難上加難的事,還和政府部門扯上關系。”

“顧叔叔,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謝你了。”寧川有些哽咽,他幹咳了一聲,“事情這樣,我一個人,都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顧鷗摸了摸鼻子,“我是被天天委托的,要謝就謝她吧。”

想到蘇天天,寧川覺得冰涼的心裏有了一絲暖意,想到她之前堅決的說,“我和你只是普通關系,幫你帶貝貝,就不錯了!”也許以前的她,也是這樣口不對心的和自己說,“你要走,我還懶得送呢。”

不過,以前的他,也未嘗不是口不對心呢。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因為看不清別人的內心,也都不會說出自己的心裏話吧。

他這樣想著,突然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擡起了頭,“顧叔叔,我覺得劉明是唯一的機會了,不能就這樣放棄。”

“那你想怎麽辦?”顧鷗疑惑了。

“我會再去找他的。”寧川認真的說,深邃的眼睛裏滿是堅定的信念,“我一定要讓他們明白,我一定要讓我父親獲得應有的清白。”

顧鷗看著這個信念堅定的青年,眨巴了一下眼睛,真是年輕啊,看起來真有精神呢!

就在連寧川這個幽怨青年都變得明媚起來的時候,一向明媚的蘇媽媽突然幽怨了。

事情某天下班的時候,蘇天天和歐陽從托兒所把貝貝接了出來,也許他說得沒錯,貝貝雖然懂事,但也並沒有和所有人都那麽親近,比如他對於女人味幾乎為零的歐陽就有些排斥,緊緊抱著蘇天天,以高度緊張的狀態看著歐陽。

“你這個屁小孩兒,那天我還幫你舅舅帶著你呢!你現在還睡在我家呢!”歐陽伸手就捏住他的臉。

“你就是老捏他,他才不喜歡你的。”蘇天天笑道。

“不過寧川家的故事還真是狗血又現實啊。”歐陽忍不住感嘆道,“有時候真覺得這個社會太黑暗了,不伸張正義,都沒有活的希望了。”

對於寧川家的事,蘇天天嘴上不說,心裏也覺得有些擔心,也不知道會是什麽結果,如果真的可以真相大白,也許寧姍姐也不會那麽扭曲了吧。

剛想著這些事,蘇天天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號碼顯示的是大表姐家的電話,她把貝貝塞到歐陽的懷裏,接過了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頭已經傳來蘇媽媽的撕心裂肺的叫聲,聲音直接刺聾了蘇天天的耳朵,腦子都嗡嗡響。

“天天!!!你爸他竟然找了個情人了!!!!!!”

如果把蘇爸爸擺到聚光燈下,讓白熾光把他暴露得赤裸裸的,然後讓所有認識他,或是知道他,甚至只是看過他一眼的人來評價他的優缺點。

那麽缺點可能包括而又不限定於:摳門,重男輕女,虐待員工,時常加班,無良的房地產開發商,萬惡的資本家,甚至還可以說,他臉上皺紋太多,或是光吃饅頭不吃花卷沒品位。看起來五花八門,天馬行空。

然而說到優點,似乎所有人都會提到一點——專情。

對於自己一文不名時陪在身邊的妻子,即使如今身家過億,也不曾和其他女人有過任何牽扯,工作時就埋頭苦幹,休息時就立刻回家陪妻女,即使對蘇天天這個女兒不是太滿意,可也沒有對妻子有任何抱怨,盡管摳門,但還是把所有錢都打到妻子名下的帳戶上。

不管從什麽角度上來看,蘇爸爸對蘇媽媽那真是足夠的專情了。

所以聽到這通咆哮以後,蘇天天的第一反應是,大概是她的耳朵被震壞了,竟然聽出幻音了,“你說什麽?”她把手機到了另一個耳朵旁邊。

“我說你爸他個死不要臉的家夥竟然找了個情人!!!!”

“……”蘇天天歪頭,難道兩邊耳朵都震壞了?

“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啊?”蘇媽媽吼道。

“聽見是聽見了……”她老實說道,“但是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我聽到的,我覺得我耳朵有些問題了。”

“就是你聽到的。”蘇媽媽重覆道,“找情人了!你爸找情人了?!”

“找……親人?”蘇天天疑惑的重覆,“他還有什麽失散在外以前不知道的親戚麽?”

其實這不怪蘇天天,主要是她爸的形象太根深蒂固了,實在沒辦法讓她往那個方面想。“是情人!二奶!小三!”蘇媽媽憤怒的說,“聽懂了嗎?!”

“二奶?”終於聽明白的蘇天天驚叫了起來,“你是說我爸在外面找了別的女人?!”

“沒錯!”蘇媽媽吼道,“是李太太告訴我的,說今天他們一家約了和你爸一起打高爾夫,結果他帶著一個年輕女人去了,兩人還挽在一起呢!”

蘇天天思考了一下,小聲道,“李總不是一直有好多情人麽,李太太上次來我家時不還表達了她對你的羨慕嫉妒恨,你說會不會是和你開玩笑,刺激你一下啊?”這個消息聽起來像是登在八卦雜志上的花邊新聞,偶爾上班時她會一邊啃著早飯一邊看看,倒沒想過發生在自己身邊。

“我也以為是呢!”蘇媽媽說,“結果她還用手機拍了照片給我看,還笑著說李總也說你爸終於明白尋歡作樂才是快意人生啊!”

“……不是吧?”蘇天天覺得真相來得太直接,有點招架不住,“那女的是誰啊?公司裏的秘書?還是給新樓盤做廣告的女星?”

“都不是。”蘇媽媽扼腕,“這才是最讓人氣憤的,這麽一個憑空冒出來的人,說明他們勾搭了很久了,趁著我們不在,他就暴露出了他隱藏在那內心二十幾年的猥瑣面目,果然男人都是不可靠的啊!”

“不不……”蘇天天奇怪的說,“這事太、太突然了,我覺得應該有點什麽前提條件吧?”

“前提……”蘇媽媽歪頭,“前天你爸又打電話給我了,說是讓我快點回去,說如果帳戶上的錢繼續再少下去,他會讓我們後悔莫及。”她說著頓了一下,“你大表姐不是說,只有刺激到最底線,量變才會升級為質變,所以,一時沖動我就給你那個快要滿月的小外甥女買了個3克拉的鉆石做禮物……”

蘇天天想,摳門了二十多年的蘇爸爸,在這個時候遭遇了憋屈了二十多年而導致瘋狂的蘇媽媽,以及沈默了二十多年而導致叛逆爆發的女兒,他做出這樣過激的事,似乎也變得可以理解了……

全家都瘋了,她只能這樣總結了。

“但是不管怎麽說也不能去找其他女人啊!怎麽了,嫌我花錢多,想把錢給其他女人花嘛?!”蘇媽媽咆哮了。

這話聽起來也有道理,錢的問題是錢的問題,不要傷感情嘛!“那你準備怎麽辦啊?”

“怎麽辦!”蘇媽媽的叫聲裏帶著一絲扭曲的瘋狂,“我也要讓他後悔……”

“你想做什麽?”蘇天天僵化了,難道一夜之間她要同時多一個小媽和小爸麽?

“我要轉移財產,收集他的出軌證據,然後離婚分財產!”蘇媽媽扼腕,“你大姨父說的,如果他出軌的話,我應該可以分到三分之二。”

頓時蘇天天膜拜了,到底她媽是出生在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即使遭遇這種事也沒有變身為瘋狂的潑婦,還是很理智的。盡管她之前的行為,並太理智。

“不過我覺得這情況完全是一時沖動,我覺得這個女人可能是我爸雇來的吧,也許就是為了刺激你,達到……讓你後悔的地步。”蘇天天勸說道,按李太太的說法,這個女人也只是今天才現身啊,即使有什麽問題,也還沒滿12小時呢!

“那也不能用這個方式,私下找個人拍點照片刺激我就算了,竟然還出現在公開場合,他不要臉我還要臉呢!”蘇媽媽說的,也很合情合理。

“你不是說李太太把照片發給你了麽,你把照片發來給我看看,我去看看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啊!”蘇天天說道,難得她前幾天還覺得解決了寧川之間的糾結,最近可以享受一下悠閑的時光呢!

蘇媽媽沈默了一會,同意了蘇天天的理性方式,“那行,你得好好幫我查查,究竟是什麽情況,要是他敢和那女人睡在一起,就是他沒那個心思,只是為了刺激我,也不可原諒!”

“……”蘇天天想,大概她媽自己也沒覺得蘇爸爸會真的出軌,之前的話也只是一時氣憤,不過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究竟是何方神聖啊!

掛了手機,蘇天天就看見了二表姐震驚的臉,毫無疑問,蘇媽媽的聲音貫穿性很強,站在旁邊的她沒理由聽不見,“咳,看來這下真鬧大了。連舅舅都使出殺手鐧了!”

“你也覺得那個女人像我爸雇來的吧。”蘇天天問道。

“看起來是這樣。”歐陽把在她懷裏不斷掙紮的貝貝重新抱了一下,“不過我倒是害怕,你爸是找那個女人來做幌子的,可是那個女人可別動了歪心思,趁人之危,要知道……男人其實是很沒什麽操守的。”

二表姐的話不是沒道理,加上她爸估計已經游走在了憤怒的邊沿,很容易沖動的。她皺了皺眉頭,手機滴滴的響了起來,看來蘇媽媽發照片來了,她打來信息,歐陽也湊頭看過去,果然蘇爸爸身邊一個約莫三十歲的美艷女子正攬著他,蘇爸爸的臉上帶著一抹勝利的微笑。

“長得果然很像狐貍精!”歐陽忿忿的說,“你看那尖下巴,挑起的眉毛,嘖嘖……我和你賭今天誰給貝貝洗尿布,這女人絕對有心思!”

“她……可能真的有這個心思……”蘇天天有些木訥的說道。

“你也這麽覺得吧!”歐陽提高了語調。她懷裏的貝貝也湊頭看去,伸出小肉手,指著手機屏上的那個女人,咯咯的一笑,“媽媽!”

“……”歐陽楞住了,蘇天天擡頭,一臉震驚,“這女人……是寧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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